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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纵骄狂 第74节 第2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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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。

     走进密林中,不知过了许久,方惊愚又倦又饥,这地万树参天,郁郁丛丛,枝干七纵八横,在淡淡的林霭里显出水墨一般的笔触,却好似没有尽头。

    他心焦如焚,臂弯里的楚狂吐息愈来愈弱,时而细吟一二声,垂着头,仿佛无更多气力去承受痛楚。

    又不知过了许久,日头渐移,是日中时刻了。

    这时他远远望见有一间破庙,立着破败的炎驹柱子,山门断残了大半,牌匾也斑驳,看不出是什么庙。

     “有人吗?” 方惊愚入了山门,高声叫道。

    四下里却无人回应,只见几间败落殿阁静静矗立。

    块石围墙后摆铜铸塑像,然而不像任何一位神佛,身子奇异地扭曲着,似被暴雨浇融的泥巴。

    方惊愚正觉奇怪,却听得窸窸窣窣声响,扭头一看,却见不知何时,好些和尚已笋尖儿似的从地里钻出来,静静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 方惊愚警惕地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这些沙门很是古怪,着泥色三衣,衫袖肥大,下摆却好似空空荡荡,肌肤被日头晒得红黑,身裁最矮的也有九尺。

    更教人称奇的是,这些僧人脸上皆盖着一只化缘碗。

     那碗好似牢牢粘在他们脸上一般,望不清五官,可却丝毫不碍着僧人们健步如飞。

    方惊愚心里戒备之极,试探地道:“诸位法师,在下是恰路过此地的行客,因遭了海难,伴当受重伤,不知师父们可大发善心,施舍咱们些伤药否?” 那些僧人不说话,只是定定地围在他身边,一张张被化缘碗盖着的脸看不清神色。

    方惊愚忽觉恐惧,他有一种感觉,这些和尚不似人。

     忽然间,和尚们扭过头去,四散开来。

    他们走起路来时也不似常人,衣摆一鼓一动,看不到步伐,只听见淅淅流淌的声音。

    不一时工夫,人影皆不见了,惟庙里立一只大日神鼓,鼓前站一个老尼姑,脸上也嵌一只碗,上头却描艳丽的宝相花,装束也别与旁人,戴一只缀红、黄、蓝布的神帽。

    老尼姑开口,声音瓮瓮地自碗后传来:“啝峩俫。

    ”虽不像任何一种言语,方惊愚心房却突地一颤,听懂她是要自己跟上。

     老尼忽迈开步子,身影鬼魅飘忽,倏地不见。

    方惊愚小跑几步,才勉强跟上她步伐。

    他搀着楚狂,艰难地穿过门洞,庙里头却大出他意料,漆黑一团,好似用泥巴糊抹的,一脚踩进去,不见底,像泥沼,地砖还咕嘟咕嘟冒泡。

     待到了一处,只见那老尼叫了一声:“鬦閄。

    ”黑泥忽而像张了嘴一般,露出一只孔洞,容他们入内。

    几人钻进洞里,只觉里面也黏糊糊、湿腻腻,教人直犯恶心。

    老尼指着一处平坦道:“牀。

    ” 方惊愚听懂了,这是床的意思。

    这地儿古怪极了,可当下不是挑拣的时候,再怎样嫌恶,他也只得将楚狂放下。

    楚狂发高热,低低呻吟,嘴唇灰白,已是垂死。

    方惊愚也顾不上细思,扑通跪在那黏腻的地砖上,向老尼叩首,那素来冰冷的脸庞上有了极动摇的神色,咬牙道,“法师,求您救他……您若能出手相援,此恩我定永世感铭!” 老尼沉默片时,忽向他伸出一只手,像在讨要酬费。

    方惊愚将周身摸了个遍,确是一空如洗,便道:“在下财物被海浪卷走,一时无钱,求法师暂缓则个。

    ” 老尼却摇头,方惊愚才发觉她指的是自己身上一截破皮而出的铁骨。

     她想要的是龙首铁?方惊愚愕然。

    龙首铁确是造价不菲,在蓬莱些许地方甚而能当钱币用。

    于是方惊愚狠一狠心,将一小截铁骨砸断,交予她。

    老尼满意地接过,虽望不清其脸庞,她却显出一副贪婪之态。

    老尼像水一样地游开,过不多时带来一只碗,碗里盛漆黑的浆水,散着怪异而危险的气息。

    她说:“曷芐。

    ” 方惊愚犹豫着接过,这黑浆让他想到了大源道教主予的肉片和“仙馔”,那些物事虽有愈伤之效,却也有害,也不知这碗药是何来头。

     但当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,他将木刺剔出,那药给楚狂服下,老尼又窸窸窣窣地走了,方惊愚发觉寮房一角有被褥,只是显得有些肮脏,他捡起来,犹豫良久,还是给楚狂盖上了。

     楚狂仍昏迷不醒,只是吐息平稳了些,眉头渐舒解了。

    方惊愚的目光笔毫似的在他脸上兜兜转转,越瞧越觉他似兄长。

    倚在榻边小盹了一下,醒来时方惊愚听见响动,原来是楚狂也转醒,正细细低吟着。

     “你怎样了?身上还痛么?”方惊愚忙抓住他的手,问道。

     楚狂睁眼,目光茫然而涣散,轻弱地问:“这是……哪儿?” “咱们的海船遭了风浪,船被打散了,仅咱们二人被冲上岸来。

    我寻了间寺庙,且投宿于此。

    ”说到这里,方惊愚迟疑,最后仍道,“也不知此地是不是方壶……” “你受伤……了么?”楚狂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上。

    方惊愚低头一看,方见一小截铁骨刺破肌肤,但因他忧心楚狂伤势之故,竟不觉痛。

    方惊愚摇头,“没你伤得紧要。

    ” 楚狂却艰难地捉住他的手,将自己手上一条尚洁净的细布扯下,裹在他创口处,因没气力的缘故,扎得歪斜。

    替他包扎好后,楚狂的手忽一松,复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方惊愚凝视着那布条,心绪复杂。

    楚狂一醒来,问的便是自己的安危,见自己受伤,也最先要替自己扎裹。

     在榻边坐了片晌,倦意忽而涌上来,方惊愚犹豫一瞬,还是爬上床榻,钻进衾被中,轻轻揽住楚狂,低声叫道:“哥。

    ” 楚狂没醒转,眼睫低垂着,颊儿苍白,像将融的春冰。

    方惊愚闭上眼,又叫了一声:“悯圣哥。

    ”这几个字眼在舌尖百转千回,温柔缱绻。

    轻轻搂住楚狂,只觉他一身棱棱瘦骨,有些硌手,又忽觉自己像在自欺欺人,在寻一个过去的影子。

    于是方惊愚轻叹一声,再不多想。

    二人依偎着入眠,一如多年以前。

     ———— 在古刹里歇憩了几日,方惊愚得闲时便去林中打猎。

    他磨好尖石,削一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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