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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纵骄狂 第77节 第3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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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些话,再望一眼这群生得污泥似的和尚们,见他们怯缩在自己身后,却按捺不住纳罕之心,探头探脑,表现得如三五岁稚童一般,反倒有些怜惜,才知他们是象齿焚身。

     他心里仍有许多未解的困惑,问刺客们道:“我看你们身着桃纹衣饰,这是为何?你们同‘大源道’有何干系?” 有些尚硬气的刺客对方惊愚怒目而视,叫道:“嘴巴放敬重些!‘大源道’是仙山奉行之圣教,你一粗野土人,连这事都不晓得么?” “大源道”是圣教?方惊愚听了,惊诧不已。

    在蓬莱,“大源道”被以异教论处,其教徒蠹国害民,昌意帝恨不得将其斩尽杀绝,可在这三山之间“大源道”却似被奉作国教! 再问下去,却从刺客们嘴中套不出什么,于是方惊愚将刺客们衣衫扒净,将这伙人丢给和尚们,任其处决。

    黑影们惊喜若狂地游上来,黑瀑一般淹埋了刺客们,一只只触角钻入他们遍体孔洞。

    一弯钩月下,夜枭咕咕作响,惨叫声此起彼伏,又疏忽消湮不见。

    方惊愚为刺客们心中默哀,走向楚狂。

     楚狂正蹲在枰树下,把玩一只滑溜溜的断触角,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方惊愚走过来,将刺客们戴的那大雨帽和披风递与他,说:“收着罢,咱们往后潜入岱舆时用得上。

    ” “潜入岱舆?” “当初打散海船的风浪甚大,若小椒和郑得利未在溟海底,也许就在三仙山的某一处。

    多一件伪饰用的衣衫,咱们也多一分把握。

    即便他们不在岱舆,去那地打探消息也是好的,听闻那里店家林立,人烟甚稠,音书通达,寻人也更便利。

    ” 楚狂闷闷地接过了衣衫,然而却道:“殿下,我今儿乏了,且身上脏,想先洗洗身子,过后再图出员峤之事罢。

    ” 方惊愚低头一看,却见他一身尘垢、血迹,是在方才的厮扭中沾上的,心里纳闷怎么这厮平日里污手垢面,突然间却爱洁,又见其站起身,走起路来一拐一拐,更觉奇怪。

    但楚狂疯病日笃,常三番四覆,这倒也不是件奇事。

    再一看自己身子,也沾了不少强人的血迹,于是方惊愚便索性同他一齐去了莲池。

     吉祥缸太挤,方才他们洗沐,全然放不开手脚。

    此时进了莲池,倒觉宽敞安舒,只是一旁游弋着一群多眼和尚,教人着实分心。

    楚狂倒不介怀,解衣袒体,大大方方地浸入凉水里,抓起絮瓜瓤子将身子搓了个遍;方惊愚则含羞忍耻,指尖在前襟流连,迟迟不敢解开。

     “你在羞怕什么?”楚狂斜睨他,“方才连案子都做下了,该教他们看的也看遍了,现时羞赧,反显得小气。

    ”方惊愚这才二意三心地解衣。

     水波沁凉透体,这时僧众们沙沙索索地游过来了,瞚目而视,教方惊愚浑不自在。

    他碰碰楚狂胳膊肘,低声道:“他们这是要作甚?”楚狂道:“大抵是因方才主子奋勇退敌,他们正感激着,要给你采兰赠芍呢!” 方惊愚顿时起一身鸡皮疙瘩,被这群污泥浊水赠礼,任谁都不会开心。

    这时只听和尚们吚吚唔唔叫唤,突而一张血盆大口,方惊愚登时警觉,却见他们伸出黏滑的触角,探进自个口里,摸肠刮肚片时,却取出一束黏糊糊、湿漉漉的赤箭花,递给自己。

     这倒是出乎方惊愚的意料了。

    他本以为这群妖邪会掏一副血淋淋心肝来,硬逼他收下。

    可他依然如芒刺在背,收也不是,不收也不是,最终还是强接过了那束花儿。

    和尚们立时雀跃地叫道:“好仌!”楚狂也似笑非笑地看他:“殿下被他们当作好人了。

    ” 二人继续浸水,这时方惊愚忽见楚狂站起,将手伸向后头,艰难地弄了片时,才将那欢喜佛的法器抽出,一时间,方才注进的浊膏争前恐后地涌出,淌得髀间淋淋漓漓。

    方惊愚赧得低眉垂眼,才知楚狂为何执意要沐身,大抵是看僧人们不再加害他们,才放心将那法器取出。

    这时他忽心里一顿,道: “我想起一件事。

    ” 楚狂看向他。

    方惊愚道:“这群和尚如今待咱们甚好,是出于咱们方才救其性命。

    如此说来,是不是咱们当初只消再等半日,在刺客手中救下他们,便也不必行那‘交融’之事了?” 楚狂目瞪口哆,半晌后变得脸色煞白。

    方惊愚又道:“真是多此一举啊,楚长工。

    还是你真想奸我,才同我行此下策?” 沉默半晌,楚狂忽似恶犬,狠狠扑上去,咬住方惊愚肩头,叫道: “闭嘴——你给我闭嘴!” 第93章真赝无辨 此日风恬日暖,晴空湛湛,二人拾整行装,即将启程。

     三仙山地界不大,老尼给他们画了舆图,依着其上画的径道走,很快便能抵达员峤索道。

    越过此道,便能进入岱舆。

    两人穿上岱舆刺客的行头,踩着荒榛前行。

    方惊愚临行前最后回望了一眼古刹,只见黑影幢幢,几百对眍瞜进肌肤的小眼扑扑眨眨,定定地望着他们,僧人们向他们挥别,久久不散,向他们叫嚷道: “洅見!” 直到走出很远,方惊愚回头一望,那些黑影仍留驻在原处,巴心巴肝地远眺着他们。

    翠屏似的群山下,那黑影纤洪浓淡,似在毛纸上画出的一笔不平的墨线。

     这是一群可怜可悲、不似人的人儿,被抛却在这衰草寒烟之处,像荒野上的游魂。

    方惊愚心里苦涩而沧凉,他忽有一种预感,这决计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
     员峤林木苍苍,樾荫深厚,在山林间走了几日,越过索道,二人总算到了岱舆城关前。

    关前皆是手持过所牒的行客,牵驴骡,驮棉布、硝锅,一脸灰土色。

    两人因有从刺客们身上扒下的通关文牒,倒未遭麻烦,阍人们见了他们衣上桃纹,神色一变。

    有人当即毕恭毕敬道:“两位大人,出关办事辛苦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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