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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e 第3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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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下午去了叁里屯,一杯咖啡喝到冷,桌边坐着一对情侣正在争吵,声音压得很低,句句都像她年轻时说过的那种话。

     北京变了太多,但空气里某些东西还在:熟悉的车笛、槐树新芽初吐的气息、以及春风里那点微凉的尘土味。

     她站在人行道的一角,看着沿街推平的旧楼和新起的写字楼,忽然想起多年清华学堂的讨论课,那是大学学堂普遍的是“公知看法”,听人讲过的话:西方社会最看重私有产权,政府连征一小块地都得开听证会,民众可以用一张契约挡住整个国家计划。

    于是他们的高铁修十年,机场扩建二十年,最后也许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 可她也看见了另一面。

    北京、杭州、深圳、上海,地铁线网像蜘蛛一样张开,每一条背后都涉及大片征迁与拆迁。

    她知道有人被迫离开,也有人被补偿得远超资产原值。

    但她也明白——不是每一次强拆都是压迫,有时候,它是为了承载千万人通勤的铁路,是让一整个城市得以呼吸的血管。

     “中国干事快”,她听人批评,也听人称赞。

    她不再轻易评判对错,只是隐约意识到:一个体制的高效,常常建立在“先公共、后个人”的优先次序上。

    而那“个人”有时是受益者,有时是牺牲者,运气不同而已。

    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一句话:“咱们这一辈,从来没得选,但能看见路铺起来,就觉得活着没白过。

    ” 夜幕降临时,她站在一座天桥上,看着下方红灯拉开的长龙,手机屏幕亮起,是那张邀请函。

     第叁天下午四点,北五环外,室外草坪。

     她看了一眼,又按灭了屏幕。

     风从她发梢吹过,像命运无声地擦过皮肤。

     她原本只打算寄回礼物。

     可在飞机即将落地时,她忽然对自己说: “你都来了,何必做半程的人。

    ” 于是她叫了车,直接前往那个地址。

     草坪上的生日派对正在进行。

     五彩的气球从树冠垂落,小朋友围坐在篷布上画画、吃蛋糕。

    气氛温暖安静,仿佛每一个笑声都经过滤光器处理,温柔却遥远。

     赵嘉站在门外,看见那个她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小身影。

     砚今。

     五岁了。

     眉眼已经长开,像极了周行砚——尤其是冷静的下睫毛。

     他蹲在地上搭积木,脸蛋微红,身边坐着一位年轻女子——温柔,清秀,穿着象牙白针织开衫,头发挽成低髻。

     赵嘉认得她。

     她就是周行砚后来的妻子。

     江南新贵的千金,背景匹配、教养出色。

     砚今叫她:“阿姨,这个搭不上。

    ” 那人俯下身,细声细语:“先放底座,再按角对接,别急。

    ” 砚今点点头,小手认真地搭了上去,成功的瞬间露出小小的骄傲神色。

     赵嘉站在原地,指尖有些发麻。

     一个保姆发现了她,低声上前道:“赵小姐,您是……砚今母亲?” 赵嘉微微点头。

     保姆一怔,小声走向孩子身边。

     砚今听见什么,转头朝她望了一眼。

     目光空白。

     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。

     他下意识往后妈那边靠了靠,轻声问她:“那个阿姨是谁?” 年轻女子一怔,语气仍温柔:“是你妈妈。

    ” 砚今睁大眼睛:“真的吗?” “嗯。

    ” 他眨了眨眼睛,没有欢喜,也没有害怕,只是像面对一道陌生的数学题,搞不懂。

     赵嘉慢慢走近。

     “砚今,好久不见。

    ” 孩子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。

     她蹲下去,想伸手,却顿住。

     他不认识她。

     四年的空白,比她以为的还要深。

     “你来了。

    ” 是周行砚的声音。

     赵嘉抬头。

     他站在远处穿过人群,走近。

     他的样子没变多少,眉眼依旧锋利,头发有些短,穿着一件深蓝色西装。

     他看着她,没有惊讶,也没有笑。

     “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。

    ”他走到她面前,低声道。

     “我也没想到。

    ”她声音低哑,“原本只想寄礼物。

    ” 周行砚沉默片刻。

     他轻声说:“谢谢你愿意回来。

    ” 赵嘉抬起头,看着他:“他不记得我了。

    ” 他没有否认,只说:“他小时候认人慢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……你不在。

    ” “是。

    ”赵嘉点头,语气极轻,“我不在。

    ” 风吹过草坪边的樱花树,花瓣落在她肩上。

     她忽然开口:“你很快就再婚了。

    ” 周行砚静静看着她,片刻后点头:“是。

    ” “很合适。

    ”她语气平静,“她温柔、有教养,会做饭,也会带孩子。

    ” 他没接话,只是微不可察地移开视线。

     “她爱他么” 虽然没说名字,但是周行砚知道这是说的妻子和周砚今 “爱”他会快回答 ”那你呢,你爱他么“ “爱” “你爱她么” “....” 他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 赵嘉笑了,释怀地笑了:“不重要。

    ” 派对结束时,赵嘉没留下吃饭。

     她坐在后排,看着砚今和其他孩子打闹。

    他笑得很开心,偶尔看她一眼,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 那不是认亲的眼神。

     是宾客之间的礼节。

     她没哭。

    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,像坐在错过自己人生主角剧本的观众席。

    没有怨,也没有悔。

     第二天凌晨,她登上回纽约的飞机。

     临起飞前,她把那个未读的微信置顶“周砚今(5岁)”改了备注: just boy once gave birth to. 她打开备忘录,写下: “closure isn’t always about peace. sometimes, it’s simply the moment you choose to keep walking forward.” 夜航灯光从机翼掠过,北京的灯海慢慢沉入夜色,像心里一块久烧未冷的热铁,终于被安静收起。

     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,长出一口气,那不是叹息,而更像一种轻盈的释放。

     她轻声说: “goodbye.” 不是再见悲伤的自己,也不是告别谁,而是对那个曾咬牙活下来的自己,说一声温柔的结束语。

     似乎像一支电影的闭幕一般 云层缝隙里透出的晨光,字幕缓缓浮现: “hope smiles from the threshold of the year toe, whispering ‘it will be happier’.” alfred lord tennyson 她的故事,尚未结束,或许刚刚开始。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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