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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纵骄狂 第120节 第2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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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底。

    他悄悄摸向通往镇海门的巷道,却惊见远方缇骑如云,风灯连缀成一片惨白而危险的光。

     看来一时间是出不得蓬莱天关了,他今夜擅闯仙宫,已教昌意帝十足的警觉。

    但这婴孩亟待救治,不可拖延,银面人望向怀里的孩子,面露难色。

     风驱急雨,夜色漫漫,他向羊肠小径走去,“仙馔”侵蚀时烧燎般的痛楚在他周身翻滚,仿佛地狱的业火在灼烧他。

    他咳了几声,黑血溅在襁褓上。

     银面人突而感到深切的迷惘。

    桃源石门使一切胶缠纠葛,若当初他与白帝冻毙于冰墙边,便不会有之后苦寻而不得的痛楚。

    世间再无“大源道”、昌意帝,仙山就此封冻,堙无人息。

     而现今,不同世界的命运仿佛交织作一处,而他如风前残烛,已再不能走下去,这便是他最后能行的几步棋。

     “陛下……下臣已抛下您太多回,但这回万万不会了。

    ”银面人望着那婴孩,喉中逸出一丝叹息。

     暴雨里,银面人快步走过街巷,心沸如烧。

    他已在这时代盘桓过些时日,知晓这世界的琅玕卫在兵灾时重伤。

    白帝感念琅玕卫随自己征战的恩情,不惜巨费自冰壁边运来坚冰,造一口冰棺,将琅玕卫封冻,并辅以“仙馔”相治。

    故而琅玕卫近年方才苏醒,比其他仙山卫年轻一辈。

     他算了算时日,若无差错,今日当是自己的生辰。

    一股悲楚之情如潮一般涌上心头,如若自一出生时他们便相依为命,这一世的他应该能护好白帝。

     最终,他的脚步在一处府邸处停下。

    黑漆梁柱,碧琉璃瓦,牌匾上书着两个大字:“方府”。

    金漆在雨幕里泛着光。

     方府中正乱作一团,仆侍在廊上奔走,夫人今日临盆诞下一子,然而却有蓐劳之征。

    下人面露焦色,琅玕卫自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廊上、厢房、书斋,男人踱了不知许多步,心擂如鼓。

     走回书斋里,琅玕卫也坐立难安,婴孩虽于几个时辰前已产得,然而极孱弱,夫人也生死难卜,正由稳婆、医师救治。

    他强作镇定,拾起一卷兵书来看,个个字都像蚂蚁般在眼前爬,仿佛能一直爬到他心里。

    正当此时,有人忽而叩响了槅扇。

     “怎么了?”琅玕卫猛然推开槅扇,以为是仆侍前来,却兀然一怔。

     门外倚着一个人影,头戴风帽,银面盖住了面容,一袭水漉漉的漆黑披风,仿佛已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那人抬起眼,与琅玕卫四目相接。

     那一刹,琅玕卫的心仿佛停跳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时的他尚不知晓,这位不速之客的来访将改变他的一生。

    那人怀里抱着一位婴孩,正在微弱地啼哭。

    而那银面人将婴孩向他递出,恳切沉重,如手捧一份诏书。

     “在下天符卫,叩见琅玕卫大人。

    ” 银面人低头道,他的手在颤抖,他穿过桃源石门千百回,早已知晓一切已成终局。

    自己时日无多,如扑火飞蛾,一次次奔向仙山覆亡的末路。

     然而他心中仍存一线希望,蓬莱现时虽处于长夜,可终有一日将迎来破晓明光。

    这婴孩便是一粒火种,是还未生光的太阳。

     滂沱大雨里,天符卫向琅玕卫屈膝而跪,颤声道: “恳请大人护卫这位……白帝之子。

    ” ———— 在那夜以后,天符卫便淹留于这世界。

     他寻机逃出过桃源石门,但那门后的世界更是一如既往地教人心灰意冷。

    于是他知晓自己性命危浅,不可再走马观花,而要钩深致远,一心扶助一位白帝。

    鬼使神差的,他又回到了此地,暗地里远望着那被他救下的年幼的白帝。

     那婴孩被送入方府中,取名“方惊愚”。

    天符卫曾如鸹鸟般悄声栖落在碧琉璃瓦顶,窥视府中景况。

    他望见那孩子生来便似筋弱无骨,稍长几岁后便被仆侍打骂,心知这是在救出那婴孩的那一夜,昌意帝将触角扎入其身中,以“仙馔”之力将其身骨熔化所致。

    这孩子能在那夜之后活下来,本就是一个奇迹。

    天符卫未去搅扰他,因为这株幼苗需经风雨洗砺。

     他时常回首往昔,只觉自己一事无成。

    不同时代的仙山的记忆、事迹交织在一处,已教一切成了一团乱麻。

    往事时而历历在目,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转着。

     天符卫想,兴许是自己的限期将近了罢。

     后来,天符卫来到地肺山畔,救下了十四年后的自己。

    他将那伤痕累累的、年弱的自己取了个新名儿:“楚狂”,携在身边教养。

    这时的他半边脸已被“仙馔”的黑脉腐蚀,宛若厉鬼,不得不以银面遮盖。

    楚狂遍体鳞伤,他也伤痕累累。

     两人来到姑射山中,白日习射,夜里扒枝生火。

    二人坐于火堆边,天符卫望向楚狂,分明是同自己一样的模样,然而楚狂目光极冷冽,似浸透了霜雪。

     天符卫伸手去摸了摸楚狂的脑门,那儿留着一个箭疤。

    他怜爱地问: “痛么?” 楚狂抬眼看他,一双眼在火光里泛着晶光。

    “时而会痛,但已不打紧了。

    ” 天符卫歉意地道:“是我医治得晚了,若是时候早些,指不定便不会教你受头风所困了。

    ” 楚狂却摇头,面上露出僵涩的笑:“师父能救我,已是我万世之幸了。

    ”沉默了片晌,他又道: “旁人大抵只会对我坐视不理,这世上也仅有师父会来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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