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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纵骄狂 第19节 第3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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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方悯圣也不搀扶,只是抱手望着,安静地等他用双腿走过来。

     方惊愚过上了这样的日子,丝毫不觉辛苦,反而似自泥涂里一举攀上了云端。

    他曾惴惴不安地向兄长发问: “为何……你要待我这样好?” “因为咱们是手足昆弟。

    鹡鸰生于水畔,若被困于野,便有兄弟前来救援,咱们人还比不得鸟么?”方悯圣只是这样道。

    说这话时,他嘴角微微上扬,眉眼清俊如画。

     然而好景不长,这样的日子很快便被琅玕卫撞破。

    家中的下人嘴碎,向琅玕卫透露了方悯圣日日同方惊愚往来之事。

    琅玕卫勃然大怒,听闻他摔裂了桌,打碎了方家祖传的那只斗彩龙凤瓶。

    方悯圣被他唤去,痛斥一顿,骂得狗血淋头。

     方惊愚悄悄溜出房门来,在廊子里轻手轻脚地爬动。

    仆从们在屋里静立,大气也不敢出,无人望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挪动。

    他爬到了正堂外,听得里头传来琅玕卫轰雷一般的怒吼: “我同你嘱咐过多少回,莫要去别院,别见方惊愚那孽子!” 他心里一颤,浑身如枝梢枯叶般止不住地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 “爹,我不过是见见他,又有何妨?”是方悯圣的声音,依然是那般平静无澜,从容不迫。

     “你也知是何缘由。

    他生来便不该与你见面的!听闻你还教他课书习字,教他走路使剑?好大的胆子!” 方悯圣道:“我只是觉得他应做一个人,而非一条狗。

    ” 屋里忽而传来一道清脆的爆裂声,是琅玕卫捏断了木椅的弧梁。

    他愤怒地喘息,像野兽一般向家仆们低吼:“取杖子来,今日我要打折这倔牛的脊梁!” 方惊愚惊心动魄,只听得屋内传来一阵骚动,过了许久,荆条破空声猛厉地响起。

    一点血迹飞溅上槛木,屋内仅有皮肉鞭笞声,而无一声呻吟,不知过了许久,他望见家丁们抬出一条长凳,其上伏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影。

     大公子遭了杖责,卧床不起。

     这消息便似一场疫病,悄然间传遍阖府上下。

    方惊愚在屋中坐卧难安,心里似有千百只蚂蚁在爬。

    他知道兄长被责打的原因,那是为了自己。

     悄无人声的夜里,月色冰凉入骨。

    方惊愚顶开槅扇,弓起身子,像猫儿般爬过莲花纹砖。

    他爬到了方悯圣的厢房前,却望见门扇在外头挂了锁。

    他拼命用孱弱的身子顶了顶,却只开得一条手指大的细缝。

     一个虚弱的声音自屋中传来,夹杂着几声咳嗽: “惊愚?” “是我,哥。

    ”他忙不迭贴着门缝,轻轻叫唤道。

     “你怎么来了?若被爹发现的话,他会罚你的。

    你为什么要来?” 他怯怯地道:“因为你是我哥,我是你弟弟。

    我知道我不能走路,惹得人人都厌弃我。

    但我想看看你的伤势,即便是爬也要爬来。

    ” 房中之人久久无言,良久,咳嗽声再度响起。

    忽然间,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传来。

    方惊愚惊叫一声:“哥!”他贴着门板,从门缝里窥见一个身影摔下了床榻,一点殷红从单衣下显出,像是摔裂了伤口。

     “不能走路又如何,凭什么要因此而厌弃你?你是方惊愚,生来便自由自在,不需看别人的脸色。

    ”方悯圣喘着气道。

     方悯圣似是伤得甚重,无法起身。

    他用肘支着身子,慢慢爬过来。

    方惊愚用力将手指挤进门缝间,欲要够到他。

    兄长也将手伸了过来,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。

    两个低伏于地的影子隔着门页,十指相接。

    忽然间,一种酥酥麻麻的暖意自指尖涌入心头,那似是一道细小的电流,教方惊愚浑身为之战栗。

     清皎的月色里,方悯圣的面庞苍白如雪,素来端严有礼的他此时忽而莞尔一笑,漆黑的眼仁里似盈满了天宇里的星光。

     他伏在地上,对方惊愚道: “而且你瞧,现在我也没法走路。

    我和你一样了。

    ” 第19章曾念春前 自那番责打之后,方悯圣的伤便不曾见好过。

     这倒不是下人奉侍的汤药不好,而是方悯圣不曾猛省,哪怕拖着病体,也规规矩矩地在温习罢功课后去见方惊愚。

    教罢写字、念书后,他又教方惊愚如何注炁于身,奔走持剑。

    方惊愚天资聪颖,又刻苦肯学,没一段时日便学了个七七八八。

    只是运炁果真是件极难的工夫,纵是弦歌不辍,他也常走不过几步路,便累得如暑日里的老狗,大汗淋漓。

     方悯圣愈是放心思在他身上,便愈是挨琅玕卫的剋。

    起初,琅玕卫怒发冲冠,时常杖责这倔豆儿子。

    后来兴许是伤添得比伤愈得快,倒不敢再罚了,便常常叫去家祠里罚跪。

    方悯圣果真生了副犟牛性子,便是被荆条抽也一声不吭,整夜整夜地跪在灵位前一动不动,把自己跪成了一座雕像。

    靺鞨卫与琅玕卫走得近,也时常过府中来走动走动,见了方悯圣独自跪在家祠里,一副孤魂野鬼的伶仃样儿,叹道: “老方呐,收手罢,免得坠了家声。

    你府上便一位可造之材,若将他身子骨打坏,又有谁来承袭琅玕卫之位?就凭那手脚萎弱的次子么?” 于是琅玕卫怒哼一声,再不去过问此事。

    方悯圣也愈发肆无忌惮,明着同那别院里的孱弱兄弟往来。

     方惊愚渐而学会了走路,只是走得歪歪斜斜,没几步便要歇上半宿。

    他以前不曾用过好衣好食,如今日日受方悯圣照拂,倒受宠若惊,仿若进了天堂。

    方悯圣见他平日里总在那晦暗无光的屋子里蹴头缩脑,像一条小狗般趴着舐碗碟,眉头蹙了一蹙,与他道,“下回用膳时,你上膳厅来罢。

    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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