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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纵骄狂 第102节 第3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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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愚提着毗婆尸佛刀,在万军丛中自在穿行。

    他感到小椒予他的神力正于周身游走,而他五焦六府剧痛难当,忍耐着如蚁噬心之苦。

    谷璧卫望着他,心头恨如火烧,切齿道:“‘白帝之子’……好哇,是你……你搅扰了在下的岱舆,在下的桃源。

    ” 方惊愚摇头,“事至如今,我已不是‘白帝之子’,成不了如白帝那般光华万丈的人物,不可步其后尘。

    可我愿捐生,至白帝所未至之境。

    八十余年前白帝纵率大军而来,却仍折戟于归墟,我会走得比他更远。

    ” 谷璧卫冷笑:“你借了‘雍和大仙’之力?那九爪鱼是个西贝货,哪儿比得过远胜神佛的在下?”他打量着方惊愚,眼光里突而透出几分心怀叵测的意味,忽恭谨地对方惊愚道,“殿下,想必您也明晓咱们如今都持神力,一时分不定高下,人也因服了许多‘仙馔’,哪怕受致命伤也可一时不死。

    咱们若是交兵,指不定应斗上十天十夜。

    ” “那又如何?” “在下倒无关紧要,只怕殿下等不起——殿下不是正有一位相好的同侪,名唤楚狂么?” 一霎间,方惊愚的心陡然一震,吐息不由得紧促几分,浑身如有烧红的铁浆流淌。

     小椒在他脑海里叫道:“扎嘴葫芦,稳住,平心定气!你若关心则乱,身上便会被侵蚀得更快!”话虽如此,心却如何能不乱?此时的楚狂便似他的命门。

    方惊愚猛然抬目,眼光冽厉,直逼谷璧卫:“你方才说那话是何意?” 谷璧卫莞尔一笑:“你那同侪顽皮得紧,先些时辰跳到在下眼前捣乱。

    在下看不过眼,将他捉起来教训了一番,现时正吊在殿侧的旗杆上呢。

    殿下欲同在下鏖战十日十夜,在下自欣然奉陪,只是怕那位叫楚狂的届时血都流干了……” 刹那间,方惊愚心尖火沸。

     这些时日来,他时时挂记楚狂,只在小椒的回忆里得知其重伤后被谷璧卫带走,下落不明,生死未卜,也曾想过谷璧卫应不会善待楚狂,因而才心焦如烧,一刻也不敢耽搁,勉力受了小椒的仙力赶来了。

     可他不曾想过,谷璧卫竟如此残虐无道。

    他曾识见过姬胖子做“肉旗招”的手段,若非百孔千疮、日薄西山,是不会吊上旗杆子的。

     “老猪狗,”此时他再顾不得甚体面仪礼,目眦尽裂,脱口而出,“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!” 话音落毕,方惊愚如满弓劲箭,激射而出。

    他记得殿后有一宗祠,立有石旗杆,往昔他与楚狂在城墙上巡行时窃以千里镜远眺过,谷璧卫说的应是那处。

    谷璧卫面若春风,指节微动,兵武便如牵丝傀儡般自有所应,排布起圆阵,将他困在中央。

     方惊愚吼道:“让开!” 在其神力驱动之下,人丛分开一隙,但很快被更多卒子填补。

    方惊愚手起刀落,斩破一面人墙,身上焰纹烧燎得更痛。

    小椒叫道:“扎嘴葫芦,宁神,宁神!” 方惊愚切齿道:“都这时候了,宁甚神?”他忽如发狂一般,再顾不得谷璧卫与姬胖子,转身向殿侧杀去。

     不知拼杀了许久,他浑身浴血,总算冲至那宗祠前。

     只见白日曜曜,祠前立着几枚石旗杆,上悬五方旗,有两面旗帜已被取下,两道人影被缚于横木上,脚尖摇摇曳曳,真如旗旜般。

     方惊愚仰头一望,心跳仿佛要停止。

    其中一根旗杆上缚一人,脸孔被麻袋覆住,然而身上仍裹那破烂的桃纹披风,大抵是郑得利无疑。

    另一人鲜血淋漓,履尖仍在淌血,一滴一滴,仿佛要在他心上扎出千百只小洞。

     “楚狂!” 忽然间,他心中一切镇静从容消失殆尽。

    方惊愚疯也似的,挥出一刀,毗婆尸佛刀斩断石旗杆,而他飞身扑去,接住了那鳞伤遍体的人影。

     那人影轻而嶙峋,在如今已与“雍和大仙”交融的他看来简直轻如鸿羽。

    乍一将那人涌入怀中,方惊愚便止不住地心如刀绞。

    楚狂面如白纸,体无完肤,仿若死了般,静静阖着目,并无生息,也不会讲话。

     “楚狂,醒醒……楚狂!”方惊愚浑身如浸了冷水一般,只轻轻一晃,楚狂身中便又涌出更多鲜血,好似不会止闸一般。

    他又低喝道,“小椒,用你的神力救他!你是‘雍和大仙’,无所不能,不是么?” 小九爪鱼的声音怯弱地在他脑海中回荡:“扎嘴葫芦,他服了太多‘仙馔’……与你的‘交融’不同,对身子损伤太大,虽一时不死,也如残烛一般,性命将熄了……” “你能想出法子的,你已活了千年万载,比咱们都聪慧!” 然而无论方惊愚如何苦求,小九爪鱼仅是哀声回绝。

    方惊愚如坠冰窟,骨节缝儿都在打战。

    身后追兵声噪,谷璧卫的骑卒将至,而他抱着血流如注的楚狂,无计可施。

     正当此时,他忽觉得怀里的人颤了一下。

    方惊愚急忙低下头去,却见楚狂缓缓地张开一隙眼缝。

     “楚狂?” 楚狂弱如丝网,仿佛一阵轻风都能将他扯裂。

    他望见方惊愚,灰白的脸上艰涩地浮现出一个微笑。

     “终于等到……你来……救我了。

    ” 他说,声音轻弱游丝。

    方惊愚紧握着他的手,只觉在渐渐僵冷。

    艰难地吐出寥寥字句后,方惊愚感到他怀里的那人忽浑身一松,如一枚火星归于灰烬,渐而熄灭。

     “我等着……这一刻……” “已有……十年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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